第455章_太阴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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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5章

  蓝曦臣从蒹葭丛中款款上岸,虽然面色平静,但金光瑶却敏锐地察觉到,他胸口起伏,修长脖颈中央喉结滚动,微微急促地喘息着,虽然蓝涣下水上岸不过半柱香的时辰,但从方才的激斗之声中,也可想象,他方才与青鳞穿山甲经历了怎样的一场鏖战。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一言不发,默默地上前,从腰间取下白底祥云纹松江棉布汗巾,轻轻地给蓝曦臣擦拭脸上的水珠子,他自然是很气恼,气恼蓝涣不和他商量,便孤身犯险,将他一个人丢在上头,他们素来都是同行同止的,蓝涣做什么,都会记得知会他一声,几乎从未有过这样独断专行的时候。即便蓝涣修为很高,有足够的自信压住那危险至极的青鳞甲,可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,金光瑶真不知自己该当如何,明明他们可以合力应对,蓝涣却偏偏要自作主张,叫金光瑶如何能不气恼?明明蓝曦臣不是爱出风头的性格,他一向很喜欢藏拙,能不动手便不动手,怎么今晚这么反常?

   

   

  从前金光瑶花了很长时间揣摩蓝曦臣,揣摩到蓝曦臣只要在清谈会上悄然分给他一眼,他就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有绮念。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认为自己足够了解蓝曦臣了,他摸到了蓝曦臣的罩门在哪里,于是总是故意扮成楚楚可怜的模样,博取他的同情和怜惜,又时不时地在他耳边吹风,让他成为自己的护身符,甚至金光瑶还成功让蓝涣为了他这认识没几年的义弟,与自小便交好的大哥刀剑相击,让泽芜君和赤锋尊动手,天底下除了金光瑶以外,还没有第二个人有这种能耐。能挑唆蓝涣这种永远不温不火,不紧不慢的人对别家宗主出剑,金光瑶自嘲地想,自己还真算是个祸水。

   

   

  装乖装可怜这招对蓝曦臣几乎屡试不爽,除了观音庙那次蓝涣好像是气疯了,他几乎次次都上金光瑶的套,有时候金光瑶也挺愧疚的,他觉得蓝曦臣实在太纯真了,或者说,见过的世面太少,从前是没见过他这种擅长撒娇,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小流氓,一时没稳住,才会在自己那一套绕指柔术眼泪攻势面前缴械投降。

   

   

  现在,金光瑶有了新的体会,蓝曦臣似乎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,只是把那些复杂都藏在肚子里。

  犹记得从前相处的日子,在雷声隆隆,雨声簌簌的夏夜,他俩贪图凉爽,双双穿着蝉翼单衣,孤男寡男地在芳菲殿里头,蓝涣从背后圈住他,教他怎么使用云银丝,那时候蓝涣的胸膛就贴着他的后背,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颈窝,引得金光瑶熏熏欲醉,浮想联翩。

  蓝涣教过他,便离开了他的背后,丝制的云纹抹额却勾在他额头上累丝狻猊纹袹首的金丝上,两人的额头被迫靠在一起,金光瑶连忙道:“二哥,你别动。”

  身后蓝涣便不动了,乖乖地弯着腰低着头,金光瑶带着蓝涣慢慢地移动到梳妆镜子前,从镜子里看见自己和蓝涣脸颊贴着脸颊,而蓝涣的脸正埋在自己肩膀上,不免有些尴尬,他小心翼翼地把勾住的金丝和丝线拆解开,二人这才分开,金光瑶还踮起脚,好心好意地帮蓝涣把抹额戴正了,蓝涣一双漂亮的眼睛在他脸上逡巡几圈,似是想化解尴尬,微笑道:“我的抹额大约是很喜欢你,所以才会勾上,其实不必如此麻烦的,我解下抹额便好了。”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道:“那怎么行呢?二哥的额头是给将来的二嫂看的,我怎能……”说到这里,他声音微弱下去,仿佛是不知该说什么,心里却默默地补上了没有说出口的话:“我怎能鸠占鹊巢?”

   

   

  蓝涣低头笑笑,似是不置可否,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鬓边略微凌乱的乌发,让自己维持完美无缺的模样,看着自己镜中的美丽倒影,目光中竟然透出几分自恋之感,金光瑶头一次看见他对着湖面自己的倒影,露出这种眼神的时候,还以为他是被夺舍了,相处时日久了,对蓝涣更为了解,才渐渐地习惯了他这样,蓝涣私下在他面前,就是会和平素老成持重的模样略微不同,私底下的蓝涣会表现得轻佻一些,还有一点点小自恋,这一点还是挺可爱的,毕竟蓝曦臣确实有自恋的底气。

  就是不知蓝曦臣在蓝忘机面前,会不会也表现出这一面,比如他会对蓝忘机说:“忘机,论美貌你是赢不了我的。”兴许蓝忘机还会一脸冷淡地说:“不服。”

   

  这画面就像是从前在思诗阁里面花魁们比美一样,金光瑶脑中翻江倒海,面上却一派端庄,努力憋着不笑出来,肚里肠子却几乎笑抽了。

   

   

  蓝曦臣自然不知金光瑶心里的诡异想法,修长的双臂撑在妆台两侧,照了照自己左右脸,然后直起腰身,拿起金光瑶的檀木梳子,梳理自己的发梢,闲闲地说道:“从前你不也是看过的么?我并不认为凭借一条抹额能束缚住什么,心若要飞走,十条抹额也束缚不了,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,我并没那么在意这些。”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一惊,抹额是蓝氏祖传下的规矩,蓝曦臣却随意否定了,没想到他一向温和,却有这样叛逆的一面,金光瑶正不知如何回答他,蓝曦臣忽然孩子气地将梳子斜插在金光瑶如云的乌发上,略微俏皮地笑道:“这些牢骚话,我只同你说,可莫要告诉旁人,哪怕是忘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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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金光瑶心里酸酸甜甜的,有点儿像是小时候吃的金桔糖在口里融化的感觉,他将头上梳子取下拿在手里把玩,微笑道:“那是自然。”

   

   

  这时候一声惊雷轰隆隆响起,窗外花影摇晃,金光瑶吓了一跳,手里梳子掉在空明水磨地砖上,发出叮咚一声脆响,蓝曦臣面上露出摄人心魄的一笑,瞧得金光瑶目眩神驰,心旌摇曳。

  蓝曦臣弯下腰,替金光瑶把地上的梳子捡起来,拿住他的手,将梳子放在他手心,忽然柔声说道:“你想做仙督么?”

   

  金光瑶以为自己听错了,蹙眉问道:“什么?”

   

  蓝曦臣又重复了一次,说道:“你想做仙督么?下一次清谈会,应当就要推举仙督了。”

   

 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,金光瑶心情忐忑,金家几位族老是在游说他,在下一次清谈会再次提议推举仙督,金光善没当上仙督,有点儿功败垂成的意味,所以金家现在举族上下都对“第一任仙督”这个位置有很深的执念,但金光瑶刚做上金家宗主不久,根基还没完全稳固,贸然对仙督之位发起冲击,无疑是冒险的,万一没当上,还弄得灰头土脸,对他的声望打击会很大。

   

  金光善生前没当上仙督,根本上还是卡在了聂明玦和江澄、蓝曦臣三道关,聂明玦自不必说,他对金光善射日之争时耍阴谋捡漏的过往耿耿于怀,一直反对设立仙督,金家和聂家共同的的姻亲符家也因为金光瑶和金家转为冷淡,尤其是金子轩死后,即便支持金光善做仙督,那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,也不怎么愿意捧金光善的场。

  修仙界的新贵云梦江氏原来对设立仙督的提议一直模棱两可,但乱葬岗围剿过后,也骤然转为不合作,当时江澄也缓过气儿来了,他又不是呆子,自然知道这几年的不顺,都是老金家在背后搞他,不停给他背后插刀,说江澄没有怨气谁都不信,金光善几次请他到清谈会上共商大计,甚至搬出金凌来请他,江澄都以闭门修炼为由拒绝,总之,就是死活不上金麟台。云梦江氏毕竟和眉山虞氏同气连枝,一同盘踞在荆湘西南,都是强龙难压的头蛇,江澄又大义灭亲,还亲自杀掉了温家的那个女子,不给金光善把柄,金光善一时之间也拿江澄没有办法。

   

   

  至于蓝曦臣,倒是次次都给面子上金麟台参加清谈会,但每次金光善一提当仙督,蓝曦臣就说要找聂宗主和江宗主一同商议,东拉西扯地把话题绕开,搞得金光善几次都好没意思,聂明玦死后,金光善想请聂怀桑来支持他,可聂怀桑这个宗主居然因为被自己二叔训斥而离家出走了,根本寻不到他人。金光善折腾许久,还活生生把嫡长子弄没了,都没当上仙督,只好又回到花丛中去消解烦闷之情,结果没多久便暴毙了,他没完成的任务,就这样落到了继任者金光瑶头上。

   

   

  要问金光瑶想不想当仙督,他当然想。如今兰陵金氏如日中天,是真正的仙中牡丹,只要他振臂一呼,便应者如云,任何男人处在他这个位置,心中都会油然而生“我不登顶谁登顶”的万丈豪情,而且,他有修建瞭望台的抱负,这个计划不当仙督是没法儿推行的。

   

   

  他也和自己的父亲一样,酝酿着向最高处发起冲击,但他吸取了金光善的教训,不会贸然行动,只是暗暗地做着准备,清理了炼尸场,同时派人去游说各大家族,他还没有找到机会向蓝曦臣的耳朵吹风,让这位二哥支持自己,蓝曦臣却主动提起了,金光瑶准备了满肚子的话,反而说不出来了。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虚伪,什么时候该真诚,蓝涣既然问了,他也不想在蓝涣面前掩饰自己的进取心,握紧了手里的梳子,低头说道:“仙督哪儿是想做就能做的?父亲都没做上,那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就更没可能了。”

   

   

  蓝曦臣掰开了他的手,说道:“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。”

   

   

  言下之意,便是愿意支持他了。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心中一喜,又小心翼翼地偷眼瞧着蓝涣,说道:“清河聂氏倒是好说,但江宗主肯定不会愿意选我的。”

   

   

  蓝曦臣道:“你忘了在衡山发生的事情么?虞宗主承过你的情,你再将蜀中瞭望台的驻守权先应承给他,江宗主向来很懂机变,他也会转过来的。”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何等聪明,立即便明白了,修建瞭望台,受益的都是世家大族,因为小家族是没有人手和能力驻守瞭望台的,瞭望台修好后,世家大族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延伸自己的地盘了,尤其是对兰陵金氏,借助瞭望台,势力可以达到天水一带,蓝曦臣提出的这个策略,说白了,就是空手套白狼,瞭望台现在是自然是没有的,但可以先给虞青鸿开个借据,换到他的支持再说,等自己手上有了仙督的权力,再实现承诺不迟,而对江家,也可以用同样的游说方式。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压抑住心中的喜悦,眼波盈盈流转一番,又刺探着问道:“二哥……为何愿意让我做仙督呢?论修为论德行论名望,我都远远不及你呀。”

   

   

  蓝曦臣缓缓地道:“兰陵金氏是最有实力的家族,我便是想争也争不过,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,我不想让修仙界再起争端了,我相信,你是可以做好的……”说到这里,他话锋一转,微笑道:“我记得,今天是你的生辰,我想,应该送你一样礼物,让你高兴一些。”

   

  蓝涣居然把仙督当成礼物送给了他。

   

  望着眼前蓝涣皎如皓月的笑容,金光瑶的心跳漏了一拍,跟着便是狂跳如擂鼓,好像有只蝴蝶在心室中飞舞盘旋,这里撩一下,那里撩一下,简直心骚难耐。

   

   

  不是他太容易沦陷,面对这样一个男子,谁能不动心呢?

   

   

  其实这天并不是他的生辰,他的生日和金子轩是同一天,他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更可怜,就报了个假的生辰,但他的生日究竟是在哪一天,又有什么所谓呢?

  重要的是有人在乎他,还把他最想要的东西捧到他面前,金光瑶承认,他就是俗,就是喜欢这一套。

   

  泪珠成串冒出眼眶,金光瑶琳琅粉面泪柱纵横,动容地道:“二哥,你待我这样好,我真不知如何回报你。”

   

   

  蓝涣微微摇头,笑了两声,抬起手以微凉的拇指为他拭去泪珠,半开玩笑地说道:“金仙督,你这样可不够威严。”

   

   

  蓝涣虽然唤他仙督,眼神却像在欣赏一朵绽放的花。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颤抖一下,垂下了头,莫名不敢与佼人对视,耳畔蓝曦臣快活的笑声却荡漾开来。

   

   

  那时候金光瑶还不觉着如何暧昧,现在觉着,自己从前,真是经常在玩儿火,他以为他可以驾驭蓝涣,实际上,他还差得很远。

   

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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